本文为采用“泰拉大战”世界观进行的同人创作,企划世界观设定相关解释权归熄灯所有。
屋外灰色的树干在寒风中肆意摇曳着它枯瘦的枝杈,风嘶吼着敲打着木制的窗框,小谢加尔趴在窗前,聆听着寒风那近似鬼魅般的嚎叫,觉得它们好像在从自己耳边走过——他一直对声音很敏感,即使是那些可能会令人不安的声音。
(资料图)
与此同时,在他身后的房间内,谢加尔也清晰地听见大人们急切而低沉地交谈着,木柴噼啪作响地燃烧着,让房间内的气氛变得更加不安,他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抱紧了怀里的巴拉莱卡琴,陪着焦急的父亲一同在客厅里等待着母亲的消息。
不知过了多久,风停了,徒留空荡荡的村庄在河谷中颤抖着抱团取暖。
覆盖着积雪的河谷此刻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间移动厢屋,其他几乎所有能移动的厢屋都已经在数月前全部缓慢有序地撤离了河谷区,居住区撤离的履带辙印也早已被半人高的积雪所掩盖。
这个北原一角的小村子实在是太偏僻了,物资实在难以补充,哪怕是驻停在最近距离的二级列车城都距有至少800公里的距离。所以现在仅剩的几户人家都已经开始准备出发了。
唯有小谢加尔一家的驱动模块的引擎连预热前检查都没有做过。
谢加尔的父亲不愿带着已经临盆的妻子参与这场漫长而颠簸的旅程,更何况他们的家中还有更多的人,无法舍弃田地里正在雪层下缓慢抽芽的糙麦。村庄内只留下几座信标哨所和他们的移动厢屋。家中的牲畜早已托付于同村的好友,周边只剩下山林中时常在黄昏漫步于房屋旁的野兽,肆意享受着村民撤走之后的轻松氛围。
许多天前,外出放风并途径这里的两位外来的军人也突然走了一位,他们原本答应要帮谢加尔的母亲接生,虽然不是专业的医生,但起码还是比村里的邻居大婶知道的稍微多一些。但那个个子稍矮的军人在大前天得知产妇曾经出现了某些潜在的感染矿石病的症状后便选择离开,房子里只留下谢加尔认识的那一位高个子军人和不知所措的父亲面面相觑。
也就是在那个人走了之后,村子彻底失去了和外界的联络,因为那位矮个子军人临走前把电台和发电机都带走了。好在高个子军人和父亲努力砍出了足够的柴火,壁炉从备用发电机被带走之后就几乎从未有一天彻底熄灭火焰,热水也能常备常新。高个子军人声称自己只是读过医疗指南,且曾经只有给家畜接生的经验,但是当村里最后一名医生塞给他们一本接生指南的小本子然后匆忙离去之后。这个高个子迫于无奈,只好脱下军装,紧张地关上了产房的大门,开始了自己的接生工作。
谢加尔一直很好奇,这样一个能只带一把匕首就敢划开凶兽的喉咙的高个子军人,为什么当时没有冲出去把矮个子军人揍一顿然后拖回来。对此,高个子军人的解释是因为当时外面暴风雪太大了,他担心自己会迷路。这个解释听起来很怪,但谢加尔一直想不到别的。
终于,在谢加尔和他父亲伊万漫长而安静的等待后,一声尖锐而稚嫩的啼哭从房间里传了出来。在客厅踱步不止的父亲惊喜地望过去。在屋内的一阵喧嚣中,有人推开房门,她满是皱纹的脸被火烤的通红。
“太好了,伊万先生——快让小谢加尔见见他的妹妹和妈妈吧。”
小谢加尔从地板上一跃而起,他抱着怀里的巴拉莱卡琴,呼哧呼哧喘着气来到那间弥漫着怪异腥味的房间。母亲虚弱地躺在被褥之间,一旁的壁炉燃烧的劈啪作响,屋内的一切都被笼罩在犹如夏橙般的暖色光芒下,包括那个皱巴巴、湿漉漉的小婴儿,也是他可爱的妹妹。虽然无法言语,但小谢加尔依旧努力在用肢体语言表达着对这位新的家人的喜爱。过不了一会儿,刚刚还充斥着紧张与不安的房间里响起一阵巴拉莱卡琴的小调,哪怕是在演奏期间,谢加尔依旧紧紧盯着目前只会和自己一样发出“呃啊”声的妹妹。
“小谢加尔急的都快说话了。”坐在一旁洗手的阿芙萝拉,那位累的满头大汗的高个子军人打趣地说着,转头一边看着谢加尔,一边用力地用温水搓干净手上的血污,他随手在衣服的下摆上擦干粗糙的大手。“怎么样?我造的巴拉莱卡琴还能用吗?”
“呃呃。”谢加尔点了点头。
“啊,对了,我给小姑娘做的摇篮也快弄好了.......”
“你也忙前忙后不少时间了,也该去歇会儿了,剩下的活交给我吧——要不带着谢加尔出去玩会儿吧,我去村子里的地下室找东西,顺便准备一下给引擎预热。”谢加尔的父亲拿着一件因为久未清理而布满油污的大衣,紧紧包在新生儿的襁褓外。“等孩子的妈妈确定没有什么大碍之后,过几天我们也得离开这里了。”
床褥里的母亲没有言语,她用满是汗水和皱纹的手轻轻地摩挲着谢加尔头顶残缺不全的羽根,谢加尔放下手中的巴拉莱卡琴,小心翼翼地靠在母亲的怀里。直到阿芙萝拉把谢加尔从她身边抱开,疲劳的母亲才接过那个此刻已经不再哭闹的孩子。
被阿芙抱起的谢加尔抱着巴拉莱卡琴,不舍地趴在阿芙萝拉的肩膀上对着妹妹和母亲招着手,嘴里止不住地发出一些单音节的嘟囔声,看着产房的大门缓缓关上。客厅里,阿芙萝拉弯腰把谢加尔放在地上,随手找到一顶有点大的针织帽子搭在谢加尔的头上。小谢加尔忿忿地用手撑开宽大的帽檐,他头两侧的羽根芯的嫩肉被这粗糙的毛线摩擦的很难受,这顶帽子很有可能是父亲的,而并不是给自己的。
“好啦好啦,要是羽毛被冻坏死了就要变成秃头了。外面风很大,去雪坡一边等伊万先生回来一边去玩吧,玩滑梯的话要记得牢牢抓着把手哦!”
门外的冷风夹杂着洁白的雪花渗进了门缝,阿芙萝拉牵着谢加尔的手。剧烈的大风刮的谢加尔睁不开眼,但阿芙萝拉一边单手抱着谢加尔,一边拎着一个装着一把折叠铲的大藤条筐,在吹得人皮肤一阵阵刺痛的寒风里纹丝不动。他帽子檐下长长的颅羽和一条长长的马尾辫被风吹来吹去,谢加尔仅仅把头贴在阿芙萝拉浅灰色的高领毛衣上,都感到不再发冷。无论什么时候,无论是冒着暴风雪给村民们找来柴火,还是在雪停后用钉耙铲雪,阿芙萝拉军人的身上永远是热乎乎的,而且他总是有着好像用不完的力气,抱着谢加尔这么久,阿芙萝拉一点劳累的样子都没有,甚至看起来愈加精神焕发。
“谢加尔,我给你的妹妹弄了一个很好看的木摇篮哦!我在摇篮里藏了一包果干,是集市上的扎拉克大婶卖的——等你爸晚上回来,我傍晚的时候再去看湖面上凿的洞有没有鱼上钩,说不定你妈妈晚上就能吃到炖鱼了呢。”
阿芙萝拉的声音因为闷在围巾里有些含糊,但语气里的透露出来兴奋劲儿却丝毫不减。
“唉,真可惜,暴风雪一过我就得走了,要不然我肯定还能用木头疙瘩给小家伙刨点什么小玩意儿出来。不过你想要的那套骑兵小人,我已经给你弄好啦,我走之前肯定送给你。”
阿芙萝拉的手虽然看起来很笨拙,握着斧头和锄头的时候手背上会突起着看着怪吓人的青筋,但只要拿起小锉刀或者其他什么的,他就能把小木驮兽和小人从那些难烧的木头疙瘩里大差不错地锉出来。他做过不少别的,比如木勺子或者木碗,但谢加尔手里的巴拉莱卡琴和给新生儿的摇篮这么大的东西还是阿芙萝拉也是第一次做。
幸好,他做得还算不错,至少小谢加尔喜欢。
很快,他们找到了村口的“大雪坡”,村子的路标大半已经被积雪掩埋,只能堪堪看到写着“松河谷”的路牌尖,旁边的路自然因为积雪和许久未使用过而几乎找不到存在的痕迹。阿芙萝拉又把谢加尔丢到了背上的大背带里。阿芙萝拉的后背就没有他的怀抱那么柔软而温暖了,谢加尔自觉地把头埋到了阿芙萝拉被帽子压的往后伸的颅羽和头发里。这个筐平时负责装柴火或者一些其他货物什么的,小孩子坐着不是很舒服,更何况阿芙萝拉还在气喘吁吁地用铲子铲开路标和道路上的雪,颠的背带里的谢加尔左摇右晃的,屁股硌得有些发疼。
好在过不了一会儿,阿芙萝拉就把路牌和村子的路口东从雪里铲了出来,他又拿着铲子对着雪坡敲打了半晌,最后才放心把铲子立在雪堆里。他把谢加尔从背带放开,此刻谢加尔也开心起来,他蹦蹦跳跳地跳进藤条筐里——因为着说明他可以玩自己最喜欢玩的滑雪游戏了。几个月前村子里还有不少小孩的时候,谢加尔是他们里滑雪滑的最好的一个,他一直期盼着今年能获得村子里的藤条筐滑雪冠军,其它的伙伴都走了,要是没有阿芙萝拉一直陪着自己,谢加尔也许会无聊到脑袋长芽也说不定。
“准备好了吗谢加尔?!我要把你放下去了哦!”
说着,阿芙萝拉已经推着坐在藤条筐里的谢加尔来到了雪坡的最上方。谢加尔兴奋地高举着裹着厚厚衣服的双臂,迫不及待地表示自己做好了准备。随着阿芙萝拉用力一推,藤条筐载着谢加尔顺着雪坡向下猛地滑去。
风依旧是那么寒冷,但随着藤条筐向下滑 动,谢加尔此刻只觉得全身都热乎着,侧吹在脸颊上的风也不再像小刀子一样刮得肌肤疼痛。顺着雪坡被阿芙提前用铲子挖好的一堆深浅不一的凹陷,藤条筐在向下的滑坡一路颠簸,连带着藤条筐里的谢加尔一起弹来弹去,引起谢加尔发出一声声近似于尖叫的笑声。很快,藤条筐滑到了雪坡底部,阿芙萝拉也跟着直接用大衣下摆垫着从雪坡滑到了底端。
“再玩一次滑梯吗谢加尔!?我们还可以再玩一次!现在风可是一点也不大哦!”
又一次,身强体壮的骏鹰兴高采烈地青年抱着藤条筐里兴奋的发出尖叫的孩子,又一次爬到了雪坡的最高点。如果旁人看到这一幕,恐怕很难分辨究竟是哪个人看起来更像个孩子一些。天空惨白地让人感到胸闷,厚重的雪云覆盖在天空上,气流之中仿佛夹杂着一丝压抑。风卷着阿芙萝拉漆黑而油腻的发羽在急促的风雪中摇晃着,他俯下身,再次从雪坡顶的边缘从将藤条筐用力推下。
这次滑下来时,谢加尔更开心了——空气里已经没有一丝寒冷,甚至让他感觉格外的温暖。刮风那可怕的声音似乎全都消失了,连带着暴风雪中阿芙萝拉的声音一起,雪坡的倾斜变得很大很大,好像向下根本滑不到尽头。灰色的阴影代替了吹落在他肌肤和棉衣上的雪花,脸颊变得很暖和,甚至有点像坐在壁炉旁时被火星子戳到皮肤上一下的感觉,很快,他的全身都变得热乎乎的。
雪坡上的雪因为过于软,过于黏稠,藤条筐滑的越来越慢,谢加尔只好自己用力努力让藤条筐滑的快一点,但是这细微的运动很快让他热的汗流浃背,他摘下了围巾和帽子丢在筐里,尝试用身体挪动筐子。就算他这样地努力地让藤条筐向下滑,雪坡底部看起来还很远呢。
自己绝对可以滑到雪坡最底下的,不会比又重又大的高个子军人哥哥抢先,谢加尔忿忿不平地想着。但很快,藤条筐在微微泛着粉色的雪坡上停了下来,彻底滑不动了,谢加尔旋即爬出了已经被牢牢粘在雪坡上的藤条筐,黑色的雪坡底部似乎近在眼前了,可又正逐渐在向自己相反的方向爬去。他焦急地叫喊着,甚至开始“呃啊”地叫喊起来。
雪坡在眨眼。
突然间,阿芙萝拉来了,这次他没有垫着自己厚厚的衣服后摆,而是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虽然这在藤条筐滑行大赛是犯规的。粉红色的雪水似乎在努力拉扯着阿芙萝拉的靴子,让他大步奔跑的动作看起来非常滑稽。
但他显然顾不得这么多了
他看起来好像也是冲着雪坡底部来的,但他最终选择了一把抱起了步履蹒跚地在雪地上手脚并用着,向眨眼的雪坡底部爬去的谢加尔,因为动作过大,棉衣的碎片和溢出的棉花都粘在了雪地上。藤条筐、围巾、帽子和阿芙萝拉军人经常背在背上的背带都不见了,周围变成了漫无尽头的,如同巨兽口腔一般红色的平原,气温变得异常温暖而潮湿,就连冷冽的寒风也变成了野兽的鼻息般温热的存在。
谢加尔看着眨眼的雪坡底部离自己愈发遥远,不满地尖叫着,用戴着手套的手用力捶打着阿芙的肩膀。你作弊,你不能用跑的,谢加尔生气地想到。
但平常总能猜出来自己在想什么的高个子军人却没有回应谢加尔的抱怨。
雪花变成了炙热的三棱体,风不再寒冷干燥,那若有若无的吐息声却越来越近。灰暗的天空中,殷红的色泽犹如一滴墨水滴入白色的雪云,又立刻将从天空乃至地面的一切都变为相同颜色,能见度立刻下降到了不到五米。但好在阿芙萝拉的感知能力还没有下降。在听到侧前方传来一声微弱的破空声时,阿芙萝拉抱着谢加尔猛地一闪,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连根拔起的路牌径直从他们的前方砸向身后,擦着二人的身旁坠入一片暗红色的风雪中,却迟迟没有传来与什么事物碰撞的声响。
风不再像是风,所及之处只能感受到呼吸一般温暖而腥臭的气流。雪花融化在他们的衣服和脸上,唯有阿芙萝拉能理解那并非灼烧的锐痛,而是腐蚀性和自身排异反应的错觉。他拉起自己毛衣的领子遮住半张脸,又把帽子随手盖在还在胡乱挣扎和叫喊的谢加尔的脸上。
在阿芙萝拉宽大靴子的脚印里,被黏走红色雪层的冻土露出其布满细碎裂痕的棕红色表面,缝隙被慢慢顶开,黑色的肢体包裹着浅色的粘膜探出那堆积的层壤,宛如无垠花的花苞,随后又向着其它方向蔓延开来,新生儿般嚎啕大哭的声响响彻四周,它们有时刚刚被甩在身后,又在六点钟或者三点钟方向响起,不知是土地在移动还是他们自己在兜圈子。
一切都变得粘稠而湿润,难以分清河谷地形应有的起伏和所在的方位,现在哪怕摔倒一步,他们很有可能都再也起不了身。
暗红色的昏暗光线下,高个子军人湛蓝双眼里的光芒依旧格外显眼,对重力和距离的感觉都在这片黯淡色的暴风雪里逐渐失常,好在他的感知型法术还是能起作用。他现在需要找到峭壁并攀爬上去,黏糊糊的地表在此刻算不上多大的阻碍——虽然阿芙萝拉真的很喜欢自己这身破制服,不想它们被撕碎,但此刻多少件从小穿到大的衣服都比不上两个人的命。
按照记忆,他找到了那片此刻已经被覆盖上一片纯色的红雪的峭壁,用力地将没抱着谢加尔的手黏在地上,直到贴近地面,他才终于感受到而并非用法术感知到重力的拖拽。红雪剧烈的腥臭和其中气泡冒出的噼啪声另人下意识地作呕和恐惧,但阿芙萝拉已经习惯了,紧贴着它们爬行时,从帽檐里垂到地面的发缕和颅羽尖端被腐蚀,因为失去活性而卷曲。此时,谢加尔还是难以理解到底有什么异常,他发出抱怨的嘟囔声,毕竟被夹在阿芙萝拉的怀抱和发烫的地面直接还是让他觉得太热了,他想把其它的厚衣服也脱掉。
终于,阿芙萝拉找到了那片自己覆盖在“摇篮4号”上的防水布,在用手掀开它的瞬间,防水布上覆盖的雪层和长出来的“眼睛”顺着他手套上的漏洞钻入他的血肉,比雪花轻触皮肤更强烈灼伤感和烫伤让阿芙萝拉的踝关节传来一阵剧痛,但此刻,他也硬着头皮掀开了曾经是白色的防水布的一角。
“摇篮4”依旧安静地以近似于跪坐的姿态停在这片曾经是覆雪的松林的峭壁上,用以屏蔽侵蚀的雪地涂装此刻完好无损,因此它此刻洁净的仿佛不属于这片魔幻的红色世界,雪白色涂装的巨大机械在簇拥的一片血污中显得格外耀眼。阿芙萝拉把他停在巨岩下时为了方便,没有把驾驶舱的保护挡板拉到最底部卡紧,现在反而方便了阿芙萝拉单手把它推开,露出此刻正以标准的仰卧姿态朝上露出入口的驾驶舱。
当他用手触碰到起驾驶舱的外壳时,它微微发烫的外壳证明其抗侵蚀粒子涂装已经在这场异常的暴雪中坚持了许久——是时候了,在抗侵蚀粒子因为过热开始熔毁前,无论是准备攻击还是直接撤离,至少先离开堆积着诸多侵蚀的地面在说。
一边想着,阿芙萝拉赶紧把谢加尔推到了宽敞的驾驶舱里,球形的空间内此刻还没有亮起感应灯,驾驶位上依旧孤零零地放着链接装置,就算再宽旷的单人驾驶仓也很难同时放进去两个人,如果把谢加尔不用什么东西固定起来,等阿芙萝拉驾驶摇篮4进行高速爬升时,谢加尔要是倒霉一点的话没准会直接摔断脖子。在更多细碎的雪花涌入驾驶舱内前,阿芙萝拉也赶紧钻了进来,转身合上了驾驶舱门。
发生什么事了?谢加尔再一次无奈地在心里对阿芙萝拉发问道,刚刚被高个子军人一路在地上拖拽后,又直接被砸到了这个看起来怪里怪气的小房间里,可阿芙萝拉依旧没有解释。驾驶舱内一片昏暗,电线和源石回路在灰色的墙壁内若隐若现,整个驾驶舱被各种凸起的设施,仪表盘和显示屏占据的几乎没有落脚之地,只有中心一把椅子一样的东西占据着最大的位置。还不等谢加尔站起身,这个奇怪的房间又猛地颤动起来,又把重心不稳的谢加尔摇回了原地。阿芙萝拉则完全没有理会,只是慌乱地把自己身上被雪“咬“出了一个个窟窿的厚棉衣胡乱褪下来,帽子还一不小心掉到了谢加尔的头上。
“——没事哦,谢加尔,这只是另一场滑雪游戏——好啦,这下可以了!”
又是一阵颤抖,阿芙萝拉却纹丝不动把谢加尔从地上抱起,用棉衣的袖子把谢加尔牢牢地绑在了自己的身上。之后,阿芙萝拉在又一阵颤动中抱着谢加尔跌坐在驾驶舱中间的椅子上。安全带扣从阿芙萝拉的左右肩扣到了他的双腿中间,坐在阿芙萝拉膝盖上的谢加尔被勒得发出一声不满的大叫。
阿芙萝拉拍了拍谢加尔的头,之后则一把拉下驾驶舱上方的链接环,把它牢牢地套在了自己的颅羽根部附近。随着脑内传来咔哒一声和头皮一阵刺痛,链接环的探针刺破皮肤,配套的滞留探针发出一阵微弱的电流,电子的启动音在阿芙萝拉脑内回响了一次。
“摇篮,这次也拜托你了,我们先准备上升吧。”
阿芙萝拉在地上用力戳了一下前脚掌,假肢应声向后掰去,露出位于原本属于脚掌部位链接操作杆的接口,随后整个脚后跟被卡进主操作台左下凸起的接口。高个子的军人努力收腿,将假肢链接的驾驶操作台和拉杆一并拉近自己。在握紧操纵杆的那一刹那,阿芙萝拉眨了眨眼睛。
那双湛蓝色的眼睛此刻正溢出浅色的光芒,污浊的泪水从阿芙萝拉的眼角溢出,沿着脸颊和下颌滑进本就粘着一层层厚污垢的毛衣内。转头看向大哥哥的谢加尔没有见到阿芙萝拉熟悉的白净面庞,因为近似瘤奶般粘稠的,混合着血丝的废液从高个子军人的泪腺、鼻腔和耳孔里涌出,布满了那苍白的圆脸。
年幼的谢加尔目瞪口呆,甚至连挣扎都忘记了。阿芙萝拉看着谢加尔的眼神愣了片刻,随后好像才意识到自己的脸现在脏兮兮的,才一边苦笑着一边用袖子擦去满脸污痕。
伴随着阿芙萝拉眨眼和放缓的呼吸节奏,遍布驾驶舱壁下的源石回路随之闪烁,机体从剧烈的颤抖变为轻微而持续的振动。阿芙萝拉周围的屏幕亮起,蓝色的屏幕光顷刻间笼罩了座椅上的二人,阿芙萝拉偏过头去,熟稔地在整齐排列数列的按钮中按下各个装备的启动键。信息和报告在显示屏上闪烁而过,阿芙萝拉粗略地扫过一眼,确认整体机体没有报错后,旋即抬手拧紧了脑部衔接环一侧的旋钮。
驾驶舱震动再次变得剧烈了起来,阿芙萝拉却又发出一声低沉痛苦的呜咽。谢加尔不敢再去看那张有着发光眼睛和被涂抹满污浊泪水的脸,他恐惧地闭上眼睛,用力抱紧阿芙萝拉。残躯的颅羽根和耳朵紧贴着阿芙萝拉此刻只穿着一层毛衣的胸膛,哪怕是在此刻,高个子骏鹰的心脏猛烈撞击胸膛的声音在谢加尔的心中听起来依旧是安全的信号。
“坐好啦。我们会没事的。”
阿芙萝拉闭紧双眼,握紧了座位一旁的操作杆,用力向上拉起。
重力再次将谢加尔用力撞进阿芙萝拉的怀抱,整个驾驶舱发出一阵剧烈的颤抖后,猛地倾斜。没有预想中的轰鸣声,甚至连机械转动声都因良好的润滑和保养没有传导至阿芙萝拉的脑中。机体巨大的起落架支点顶着沉重的雪花展开,红色而黏稠的细碎雪快滑过表皮,发出如同冰雹敲击窗户一样的一声声闷响。雪中生长的树枝和房屋碎片猛地向缓慢悬浮离地的摇篮4撞来,震撼和机体引擎发出的震动相互交织在一起,而驾驶舱内依旧充盈着温和的蓝光。
随后,摇篮4号推进器回以更猛烈的蓝色粒子微光,在暗红色自然光的照射和夹杂着红雪碎片的裹挟下,起落架成功顺利收起,做好了在恶劣的强风环境下高速升起的准备——摇篮4号这样告诉阿芙萝拉,他的驾驶员,在它怀抱中受庇佑的“孩子”。
没有丝毫犹豫,机体向上径直起飞。汇聚成形体的雪在逆时针旋转的风中乱舞,一次又一次用力撞击着摇篮4号左侧的护甲,就算有防护镀层,想必此刻护甲上也会留下一个又一个附加着腐蚀的凹陷。雪花们开始长出用于控制方向的翼膜和有着”视神经“的感知器官了,其中最为巨大的集合体甚至借着不断加急的风速用力向上升中的摇篮4甩来。幸好雷达上及时感知到了这个已经直径超过一米的袭击者。
“摇篮,敌人太多了,我们要开启引擎加速赶紧离开这里了。”
阿芙萝拉说着,左手放在另一侧的操作杆上猛地按下顶端的按钮。机体殷勤地回应着他的指令,储存罐在机械关节的帮助下开口扩张至最大,浅蓝色的冰晶源石燃料倾注进炙热的推进器中。
坐在阿芙萝拉膝盖上的谢加尔又感觉自己被猛地向下推了一下,被用力压在阿芙萝拉的胸膛里。这种压力只持续了几秒,随后,谢加尔便再也感受不到那种让人难受的重力,只留下阿芙萝拉平稳和缓和的呼吸声在驾驶舱内回响。雪风撞击的声音短暂地消失了。
“我们到了,摇篮。打开主摄头好啦——通讯信号连接上了吗?”
驾驶舱内骤然一亮,墙壁上密布的源石技艺回路和数据传输线纷纷像褪去,密布着暗灰色云朵的白色天空和遥远处的山峰展现在驾驶舱的墙面上,好像墙体突然消失了一样。就在机体的面前所俯瞰到的,是一个目测半径约有几十米的暗红漩涡,正在洁白的群山中缓慢地盘旋着。山间的松树、岩石、白雪、棕土纷纷被从山体上大块大块的剥离,卷入浓郁的红漩涡中。
那些在漩涡周围,半空中飞舞的是什么?谢加尔第一次从这么高的地方往下看,他好奇地从阿芙萝拉的怀里探出头去。他看到很多正在被撕碎的东西,正在空中一边飞舞着破碎,一边变成红色的雪花。
一条毛毯,一个木板,一双小小的手……如同鳞跃出湖水冰面,那些雪花犹如闪烁的鳞尾甩出的水花,鲜红的软体组织飞舞着,美丽而迷人的弧线滑过二人的眼前。
“已经把信号传达给基站了。俯角不够,需要调整机位,我们要上了,摇篮。”
这时,阿芙萝拉拍了拍正痴痴盯着面前一片漩涡的谢加尔的头顶。链接超过一段时间后,排异反应消失,此刻阿芙萝拉已经不会再无缘无故流泪了,谢加尔回头面对着脸上已经没有血色的军人,困惑地歪头看着他——现在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呢?为什么游戏不再继续了呢?为什么不去漩涡里呢?谢加尔在心里向阿芙萝拉问到,而高个子的骏鹰回应了谢加尔,一如既往地笑着。
“别再看了哦,谢加尔。”阿芙萝拉眼眸中的蓝光在日光的映衬下微弱了许多,只有他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清晰。“什么都不要去思考,睡一觉吧。等醒来之后,你就可以接着去滑雪了。”
是啊,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阿芙萝拉满盈着蓝光的眼睛,谢加尔也开始觉得困倦。他自然而然地把手搭在阿芙萝拉的肩膀上,把头放在阿芙萝拉的颈窝中,高个子军人的肌肤温暖的宛如壁炉,好像雪花、游戏和什么其它的事物都早已离他远去,好像也只有阿芙萝拉的心跳依旧如此清晰。黑头发的小骏鹰打了个哈欠,缓缓闭上眼睛。在谢加尔睡过去前,他早已经懒得听清楚阿芙萝拉在说什么。他觉得靠着阿芙萝拉睡觉坐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可以的,就像在床上睡觉也是合理的一样。
“装填完毕。”
在谢加尔坠入梦乡前,他听见阿芙萝拉轻声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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